翻來覆去的,在這個微風輕拂的夜晚,黑子哲也他沒有辦法睡著。
  
  因為他一直想著紫源敦告訴他的那些話。
  
  
  以前的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
  
  他何得何能會被赤司征十郎這個看似什麼都不太重視的男人如此去在乎呢?
  
  理當存在在他腦海裡的過去種種,他現在不但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熟悉,如果沒有人告訴他,他黑子哲也遺失了自己的記憶,那麼他這輩子大概完全不會去察覺,反正無傷大雅,因為他的人生也還是可以繼續。
  
  可是他卻沒有想過原來失去過去的自己,其實是會去傷害到他人的──那些擁有著過去記憶的人,正是他用陌生一次又一次去傷害的人。
  
  失去的人其實不悲哀,因為身為當事人的他根本一點也不記得了;那些留下來的人其實才是最可憐的,因為他們要去承受擁有過去,放棄過去,然後被強迫去遺忘那些過去。
  
  蠻可笑的,今天的他明明是那麼的殘忍,卻還渾然不覺的說著大話。
  
  
  叩叩!
  
  等黑子哲也回過神來,他敲擊著門的手已經在門上停下。
  
  沒有發現他自己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溫暖的被褥?他只知道現在的他就佇立在赤司征十郎的房門前,並且敲著他的房門,然後他等著對方的應門,也盼著對方的原諒。
  
  ……
  
  ……
  
  「抱歉,赤司君睡了嗎?」叩叩,等不到對方的應門,黑子哲也又是輕敲了兩聲,多了幾分心急。
  
  一骨碌地轉了門把,沒有上鎖的門就這麼讓黑子哲也給推開了。
  
  他知道他冒然進入別人的是一件非常不合禮儀的行為,但想想他自己的房間也常莫名奇妙的讓人給闖入,所以他現在只是公平的闖回來,應該不太為過吧?
  
  
  床是空的,棉被整齊的鋪著,上頭沒有他所預想對方那睡熟了的身影。
  
  黑子哲也大膽地又往頭走進了一點,他已經做好隨時讓人強挾於牆上拷問的最壞打算,只是在他悠悠地走了整個房間一圈後,他的人身不但安然無事,這裡更是沒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也把入目他眼裡的每個角落都透徹的看了,不會有人神神秘祕的突然又從暗處走出來,他很確定赤司征十郎線在並不在房裡。
  
  窗是開的,絲綢質地的緋色窗幕受著夜風而輕鬆的舞揚,好似正在勾引著黑子哲也他繼續前往類似他房裡的小石陽臺上。
  
  赤司征十郎明明也不在陽台上,但黑子哲也卻有種特別的感覺,他知道他就要找到那個人了。
  
  
  月色高掛,黑子哲也就像白天那樣的趴在小石檯的扶手上,他的小眼瞅著這片讓夜矇上了一層黑色薄紗的赤紅之地,神情略顯了點點的失落。
  
  也許赤司征十郎給他氣得不願回來、給他氣得走了,因為他赤司征十郎再也不想看見他黑子哲也的這張臉和那張只會說大話的嘴巴。
  
  「……赤司君上哪去了呢?」
  
  小小聲的咕噥,黑子哲也他管不住思考的把這個錯推到了自己身上。
  
  「喀碰!」
  
  突然的聲響劃過了寂夜,黑子哲也警覺的轉過了身,他往聲源的身後防衛的看去。
  
  呃?單隻的厚革皮靴?
  
  黑子哲也敢篤定那聲聲響的製造者絕對是這只鞋,看上去也沒有對他造成一點威脅,但他卻不明白為何這鞋會潛伏在他身後,然後突然出了聲的嚇了他?
  
  他小小的腦袋還沒有轉過,接著馬上又有一小團的黑影從天而降,而且還不偏不倚的打在厚革靴上又撞出了個噪聲。
  
  喔?另一隻同款厚皮革靴?
  
  仰起了臉龐,他抬起水藍的眼眶,黑子哲也不斷往天空的方向張望著。
  
  看不見就退一步,看不清楚就再退一步,然後他的腳步就一步一步退向了石檯的最外圈,最後黑子哲也的腰際緊密倚著小石檯的扶手,已無路可以再退,但他依舊沒有放棄張望。
  
  他實在很好奇這雙靴子的主人究竟是老天爺的?或者是他所猜想的那個人的?
  
  然後又一步的後退,他終於看見了那個人了。
  
  琉璃珠般的透明,一嫣紅,一澄黃,男人正從上頭俯視著他,沒有說話。
  
  赤司征十郎的眼瞳在夜和月的光影下更是引人入迷,他輕輕的腳步才淺淺的踏入,卻已經在那片清澈的眼色裡,流連不走。
  
  沒有了那上翹的唇,赤司征十郎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起來是如此的淡漠,既不把他看進眼裡,也不打算分神在他身上。
  
  他此刻的存在不過就是赤司征十郎停下腳歇息時的一隻蟲蟻,微不足道的爬過了他停佇的腳邊,而他關於踩下或不踩下這小蟲的思索?赤司征十郎他也不會去想,因為他毫不在乎。
  
  
  從屋簷上垂下一隻他打著赤裸的左腳,赤司征十郎同時把視線從黑子哲也的身上抽離,他接續著脫卸的動作。這回他是以齒輕咬著右食指尖的黯紅絨布手套,慢條斯里的褪去後,手套也追隨著靴子的命運一同落在與黑子哲也同在的石檯上。
  
  黑子哲也在低處遠遠的望著那個屋簷頂上的男人,他其實不知道自己這時還該不該去說上一句話?
  
  他心裡有一份小小的恐懼。
  
  這是一份來自於他失去赤司征十郎去在乎的恐懼。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特別,而且在紫源敦告誡他以前,他也沒有發現赤司征十郎對於他與旁人的特別之處在哪?
  
  而現在,他明白了,但他猜想自己不會再是那個備受赤司征十郎在乎的人了。
  
  
  赤司征十郎安靜地閉上了眼,那副享受著微風的模樣愜意自然。
  
  一切果如黑子哲也他所想的,男人絲毫沒有去在意他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小石陽臺?又或者他前來的目的?那些蟲蟻過境的小事情,赤司征十郎他不必要提問也不需要知道。
  
  常人在面對被人輕易忽略的狀況,也許摸摸鼻子就知難則退了,但黑子哲也在某些時候的臉皮也別於他人的不一樣。
  
  「我想為我今天的事向赤司君道歉。」
  
  他以雙手作為傳聲話筒對上頭用著不小的音量喊著,黑子哲也把這話分段分字一個個都給唸的好好的,深怕被風一吹的就把他要傳給赤司征十郎的話給吹少了幾個關鍵。
  
  「對、不、起,赤、司、君。」一字為一個音階的鏗鏘有力,「今、天、是、我、失、言、了,我、感、到、很、抱、歉。」
  
  雖然黑子哲也得認真道歉聽起來也有種搞笑的機械音對答感,但赤司征十郎的嘴角不曾有過一霎因此而上揚。
  
  任著風吹著他細紅的髮絲,他睜開澄亮的眼瞳看著遠方,他沒有低下頭再去看黑子哲也一眼,所以想必剛剛道歉的話也同夜風吹入了睡幕籠罩的大地,並沒有進入他赤司征十郎的耳裡。
  
  黑子哲也的神態多了幾分落寞,微抿著小唇,雖然這是他預料中的結果,但他的心理還是免不了有些難受。
  
  他原來稍厚的顏面已經給男人的無視給削薄了不少,而該說的道歉也說完了,他知道他該離開了。
  
  「赤司君……」
  
  最後他輕輕對屋簷的那端喚了一聲,黑子哲也這麼做不是為了引起那個人看向他,他只是想要去形容赤司征十郎現在在他眼裡的模樣。
  
  「赤司君爬得那麼高就好像貓咪呢。」
  
  輕淺的,男孩那平淡的面容上出現了難得笑容──是開心,是溫暖的,也是一點點苦澀的。
  
  
  而這次,屋簷上端的男人全看進了眼裡。
  
  赤司征十郎他微動著異色的眼眸,沒有多餘的回應,他那居高臨下的態度不減,但他眼裡的嚴雪卻一點一點的融了成暖水。

  同樣的地點。

  同樣的位置。

  這個男孩曾經也在這個下方喊著他的名字,然後說著他像貓的跳上了屋簷。

  即使沒有了過去,現在的他們也還是能和過去重疊著呢。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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